工厂内部的损坏痕迹很严重。不明意义的机器被某种利器拦腰斩断，地面上满是机械和玻璃碎片。如今只穿袜子的我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，以及幼女仆的提醒，才能跨过这些障碍。
无形之中，有几道阴风吹过，甚是吓人；透气窗上散下的月光看上去并不温柔，反而带着诡异的幽光——那就是我们在外面看到的蓝色光芒吧。
“恐怖……”
意外地，身边的江可儿靠在我的身边，紧紧地抱着我的手臂。这位看似成熟的小女孩似乎对黑暗的地方异常害怕。
“你有没有闻到一股，呃，奇怪的味道。”
所谓奇怪，只是我在刻意降低恶劣的程度。这味道已经不是“奇怪”所能形容的了。那根本就是令我厌恶的、血的味道。
不一会儿，我们走到了气味的源头。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脸，正是在今天中午与我打一对一的桃子。
这位体型高大的憨人，现在已经成了一具死尸，睁大双目，横躺在地。我能凭借自己的感知能力“看”到，他的左胸口有一道巨大的裂痕，配合着死前的表情，可怖异常。
“难道说……”
不会，连篮球部的其余人也死了吧。
江雨冰呢？
“小姐！”
这个时候，幼女仆似乎察觉到江雨冰的气息，甩开手飞奔出去，。我稍稍愣了一会儿，也不顾脚下危险，紧紧跟住可儿的路线，试图追上她。
话说回来，这个工厂真的不小啊。若是有什么地下空间，那就是神建筑了——
出现在我面前的，还真是一道通向楼下的楼梯。
“可儿，可儿——在的话就回应一声！”
没有人回答。确切的说，我可以听见自己的“回答”。这里的空间大到能听到回声的地步。
地下一层给我的感觉比一层好很多，至少脚下少了许多破破烂烂的东西。空气很干燥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与脚步声以外，听不到任何其余的声音。
咦……？难道说，可儿不是在楼下吗？！
正当我想回身上楼的时候，却忽然发现，原本在背后的楼梯口被一道机器堵住了。
一身冷汗惊了出来。我尽力保持着镇静，左顾右盼。这里是梦？是现实？还是说我中了什么幻术？
“你确实中了幻术。”
我自己的声音，从体内冒了出来。这感觉……真是久违了啊。
“程楠茜？为什么这个时候你都在——”
“我是学生会的副会长，理应对学校周围进行管制和查探。再者说，外面布下这么大的结界，你觉得我会视而不见吗。”
我的感知告诉我，程楠茜正潜伏在这空间的某处。昏暗无光，以至于我找不到她，更看不到她的表情；如果仅从气息上判断，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将她激怒。
“那么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？”
我也只能放下心中的种种惧意，正面地与她对话。
“我只想弄清一件事情，你还是不知道真正的情况，对吗。我希望你了解五行家族的历史，你也并没有放在心上？”
“我不了解。再说我又有什么可了解的？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发生的事情，你希望我从谁的口中进行了解？水族人会骗我，那么木族人、火族人就不会骗我了吗？”
我自认为这话说得没有错误，却换来一声苦笑。
“本以为你挺聪明，没想到尽挥洒在这些方面了。”
程楠茜对我的言辞表示无奈，却没有进一步地做出反驳，而是换了一个问题。
“那么你现在知道什么？吴狄和华烨的事情弄清楚了？”
“差不多？也许吧……我还不知道吴狄是怎么死的。看那个现场，似乎是被火焰灼烧而死。”
副会长沉默许久，才缓缓开口。
“现场的水汽那么浓，你也认为是火族人的伎俩？难道你就没想过水族人也能把场面布置成那个模样吗。”
“可是水族人又如何用灼烧的办法来杀人？一般来说火族人都不会惧怕普通的火焰吧。”
我反问一句，试图找出程楠茜话语之间的破绽。
“这一点，你大可安心。有些人、有些事情，在不知不觉中就能发现。生活中的线索何其之多，你为什么不去把它们扭成一条绳呢？”
“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。你希望我用怀疑的目光揣摩他人，就已经很奇怪了。”
但我的心却已经被她的话深深地动摇了。没错，生活之中的线索，数不胜数。如果真是那样的话，那么我又该怨恨谁呢。
“看你的表情，似乎已经出卖了你心中的裂痕啊。不过安心吧，那并不是欺骗，而是事实。”
程楠茜的语气中带着温柔的安慰，似乎不希望我在得知“真相”之后变得暴躁。但如果那是真的，如果那是真的……！
“唉。幻术已经消失了，如果见到她们，希望你的态度会好些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
听到程楠茜的这句话，我赶忙朝四周转了转，大声疑问。
“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。顺带一提，虽然江海波先生非常强大，论单挑也没几个能打过他的对手，可是现在毕竟是一对二，一旦……”
这之后，声音就像是被切断一样，完全消失不见。接着，我的眼前出现了两个女孩子。
穿着校服的女孩，以鸭子坐的姿势瘫在地面，脸上还挂着奇怪的微笑。她的裙子早已经被地下的灰尘弄脏，地面的鲜红色分外鲜艳，着实令人在意。
那是……血……？
而在她身边，衣服略显肥大的女孩子，则是哭哭啼啼地呼唤着“小姐”、“小姐”。
“喂，喂！江雨冰，江雨冰你怎么了？”
我赶紧冲过去，跪倒在校服女孩的面前。她的脸，显而易见的是江雨冰；可是她的样子和气息，完全不像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大小姐。
“嘿嘿，嘿……”
陌生的她发出了怪异的笑声。那笑声既幼稚，又有些伤感。她似乎想对我们说些什么，却只能用手胡乱地比划，不时地发出“嗯”、“啊”的呻吟。
就像是被什么人剥去年龄，回到了婴儿时代——而且在某些地方稍有不同。
最令人在意的是滴在地上的点滴血迹，虽然不多，却好像在提醒着我，似乎表达了什么重要的事情。
可恶……可恶啊……
“啊！！”
“啊……”
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我只有再次抱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太晚了。发现得太晚了。处理得太晚了。醒悟得太晚了。说道歉，已经太晚了。
直到再次见到江雨冰为止，我才知道这个新的妹妹在我的生活中占了多大比重。是她让我迅速地拜托了过去的阴影，是她带给我欢笑和快乐，也是她不停地督促我前进。
“拜托，你……你快点回到过去的样子吧……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……我会做好一切，你随意地捉、弄……所以……”
已经泣不成声，却无法改变现实。眼前的妹妹却好像把我看成一条只会乱吠的疯狗，用害怕却好奇的眼神注视着我。
“求求你……”
回想起那个清晨的诱惑，流鼻血的尴尬——被这么漂亮的妹妹捉弄，还是挺有趣的嘛。
“求求你……”
回想起她催促我进行篮球训练时的犀利眼神——虽然眼前的人很善于捉弄我，也许现在的她也是在捉弄我，但我又怎么可能讨厌自己的妹妹呢。
“求求你……”
回想起她在游泳馆中的俏皮样子——她穿着一件紫色的分体式泳衣，周边还有细小的皱褶装饰着。整体看上去既展现了傲人的身姿，又没有失去高贵的气质。
回想起，在一起的每时每刻。
“醒过来啊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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